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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卷     驕十六案

  一、武乙得天

  商武乙無道,為偶人,謂之天神。與之博,令人為行天。人不勝,乃辱之。又為革囊盛血,仰而得之,名曰「得天」。田於河洛之間,迅雷震死。

  論曰:畏天之威,於時保之。愚哉武乙,以天為戲!有殷其雷,胡為乎來哉?

  二、宋康王射天滅國

  宋有雀生,史占之曰:「吉。小而生巨,必霸天下。」康王喜,起兵滅滕,敗齊楚魏,取地數百里。乃愈自信其霸,欲霸之亟成,射天笞地,斬社稷而焚滅之。為長夜之飲於宮中,室中人呼「萬歲」,則堂上之人應之。堂上之人應之,門外之人又應之。至於國中無敢不呼者。天下謂之「桀宋」。齊伐之,民散城不守,王走死溫。

  論曰:天何罪乎?宜若有罪然。無故生而驕之,此天之所以取射也。曰:「射之不中,奈何?」曰:「中之矣」。自射其心是矣。

  三、智伯驕愎反禍

  晉卿荀瑤智伯氏,於趙、韓、魏諸卿最強,滅范中行氏,分其地,以為己邑。晉出公怒,欲告齊魯以伐之。智伯反攻公,公奔齊,道死,乃立昭公魯孫,驕而專其政。智伯襲衛還,宴三卿於藍台,知襄子戲韓康子而侮段規。知國聞之,諫曰:「主不備,難必至矣。」曰:「難將由我,我不為難,孰敢興之?」對曰:「君子能勤小物,故無大患。今君一宴而辱人之君相,又弗備,曰『不敢光難』,夫誰不可喜而不可懼?螨蛾蜂蠆,尚能害人,況君相乎?」弗聽。丙戍智伯請地於韓康子,韓康子欲弗與。段規曰:「智伯好利而愎,不與將伐我。不如與之。彼狃於得地,必請於他人。他人不與,必向之以兵,則我得免於患而待其變。」與之。智伯悅。又求地於魏桓子。桓子欲弗與,任章曰:「無故索地,諸大夫必懼。吾與之地,智伯必驕。彼驕則輕敵,此懼則相親。以相親之兵,待輕敵之人,智伯必不長矣。不知與之以驕智伯。」桓子曰:「善。」亦與之。智伯又求蔡臯狼之地於趙襄子。襄子弗與。智伯怒,帥韓魏之甲以攻之。襄子奔晉陽。圍而灌之,城不沒者三板。智伯行水,魏桓子御,韓康子驂乘,智伯曰:「吾乃今知水之可以亡人國也。」桓子肘康子,康子履桓子之跗。襄子乃陰與約,決水灌智伯軍,韓魏合擊之。大敗,遂殺智伯,滅其族而分其地。趙襄子漆智伯之頭,以為飲酒。

  四、夫差報越而驕

  李之役也,闔閭死,夫差立為吳王。元年,以伯嚭為太宰。習戰射,使人立於門,曰:「夫差,爾忘越王殺爾父之仇乎?」出入必應。三年,敗越於夫椒,遂入越。越以甲士五千,棲於會稽,遣大夫種,因太宰嚭以行成。吳將許之。伍子胥諫,不聽。退而告人曰:「越十年生聚,十年教訓,二十年之外,吳其為沼乎!」吳與越平。初,吳之始用兵於越也。史墨曰:「不及四十年,越其有吳乎?越得成,而吳伐之,必受其凶。」九年,吳北伐齊,越子來朝,王及諸大夫皆有賂。子胥曰:「是豢我也。」諫又不聽。及敗齊於艾陵,賜子胥屬鏤劍以死,曰:「盈必毀,天之道也。樹吾墓,可材也,吳其亡乎!抉吾眼置吳東門,以觀越之入也。」十四年,夫差驕益甚,北會諸侯於黃池,爭長。是時,國內空,王居外久,士卒罷敝,勾踐伐吳,虜太子友。吳乃厚幣以與越平。十八年,越益強,敗吳師於豎澤。二十一年,遂圍吳。夫差使王孫雄行成於越,亦如會稽之事。勾踐欲許之,范蠡曰:「聖人之功,時為之庸;得時弗成,天有還形。天節不遠,五年則反;小凶則近,大凶則遠。今君王不斷,其忘會稽之恥乎?」乃不許,欲遷夫差於甬東,予百家居之。夫差曰:「孤老矣,不能事君王也。吾悔不用子胥之言,自今陷此?」遂自剄。越滅吳,誅太宰嚭而歸。

  論曰:夫差之敗,以不聽子胥殺勾踐乎?非也。夫差之亡,非在釋勾踐時也,在黃池爭長時也。使吳能勤政修德,恭儉愛民,如初年報越之時,即百勾踐安能報吳哉?釋越愈以重吳耳。乃館娃歌起,花徑香浮,使霸業雄心消沉於蛾眉弱骨之中,非越滅吳,吳自滅也。天之所亡,越乘其弊矣!

  五、苻堅驕兵天敗

  秦苻堅弒秦主生而自立,以王猛為司隸校尉,軍國事皆委之。燕慕容垂以內難奔秦,以為冠軍將軍,晉太和五年,秦使王猛伐燕,執燕王暉,遷鮮卑四萬戶於長安。陽平公融以為憂。晉寧康元年,秦光明殿有人大呼曰:「甲申乙酉,魚羊食人。悲哉,無復遺!」堅命執之,不復見。及王猛疾篤,堅訪以後事,猛曰:「晉僻處江南,然正朔相承,不可輕圖。鮮卑西羌,我之仇敵,終為人患,宜漸除之,以便社稷。」言終而卒。晉太元七年,堅令群臣於太極殿,謀欲伐晉。群臣以為不可,獨冠軍慕容垂勸之行。明年八月,遂大舉入寇。民每十抽一丁,其良家子少年有材勇者,皆拜羽林郎。長安戎卒六十餘萬,騎兵二十七萬,以慕容垂為前鋒,姚萇為龍驤將軍。東西萬里,水陸齊進。運漕萬艘,旌旗金鼓,照徹天地。晉以謝石為徵討大都督,謝玄為前鋒,與將軍謝琰、謝彬等帥兵八萬拒之。秦兵逼淝水而陣。玄使謂秦陽平公融曰:「君懸軍深入,置陣逼水,此持久之計,非欲戰也。若移陣少卻,使我真得渡以決勝,可乎?」融信之,麾兵使卻。因退不可止。玄引兵渡水擊之。融馬倒為晉兵所殺,秦兵遂潰,自相踐藉而死者蔽野塞川。聞風聲鶴唳,皆為晉兵。死者十七八,堅單騎走歸。慕容垂遂自立為燕王,姚萇亦起兵為後秦,大破秦兵,執堅於五將山,殺之,遂符甲申乙酉之讖。

  論曰:當堅以投鞭斷流之眾,南下襄沔,已目無全晉矣。桓衝以根本入援,安石借放游坐鎮,亦無策之極也。卒乃乘天之勝,坐敗驕虜,天定勝人,信不誣哉!

  六、魏齊無禮范雎

  范雎,魏人也。字叔。昭王時,與魏中大夫須賈同使於齊。齊王雅重雎名,賜雎金。須賈忌之。歸魏告相魏齊曰:「雎以陰事私語齊,因得齊金。」魏齊大怒,笞擊雎,折脅折齒,幾死,以簀卷置廁中,使賓客醉皆溺雎。雎佯死得脫,更名張祿,西走秦。見秦王,大悅,立談而拜相,逐穰侯,廢太后,封雎為應侯。當是時,秦以張祿為相而魏不知,以為范雎已死矣。秦欲東伐韓魏,魏王恐,使須賈如秦。雎因微服行見賈,為之御車。賈憐其不死,贈以袍,曰:「范叔一貧至此哉?」因避去,門下曰:「此吾相張君也。」賈大驚,肉袒膝行,泥首請死。范雎乃大張帷帳鐘鼓,列美人、武士,請秦之諸侯、大臣,與坐堂上,奏樂設食,裸坐須賈於堂下,置豆其前,令黥徙夾而馬食之。曰:「吾所以不殺汝者,以綈袍戀戀,尚有故人情耳。為我告魏王,急持魏齊頭來。不然,我且屠大梁!」須賈歸,魏齊自剄。

  論曰:夫虞卿,天下賢人也。以魏齊之故,不重卿相之位而與之間行,困於梁趙,必有所以取之者矣。齊乃居高不察,信讒而辱士,卒取喪身。《詩》曰:「人而無禮,胡不遄死?」然則富厚勢位,固可恃乎哉!

  七、衛侯殺嬖人渾良夫

  衛靈公世子蒯聵,得罪於南子也,出奔。靈公卒,聵之子輒嗣位。拒聵不得入,居於戚。蒯聵之姊適孔文子生悝,其僕渾良夫長而美。文公卒,與內通焉。孔姬常使人視太子於戚,聵與之言曰:「苟使我入國,服冕乘軒,三死無與。」與之盟,為請於伯姬。良夫與太子入,舍於孔氏之外圃。昏,二人蒙衣而乘,假以姻妾,遂入,適伯姬氏。既食,伯姬杖戈而先,與良夫共迫孔悝於廁,強盟之,遂劫以登台,使石乞孟黶殺季路,輒出。

  八、田蚡呼服謝罪(原版原有缺文)

  ......田蚡大怒,未發。及以太后詔,往賀。魏其起行酒,武安稍倨。夫怒復侵武安,並辱列侯。武安遂縛夫劾不敬,當棄市。魏其救夫急,因短武安。太后怒,以十二月晦,矯召殺魏其灌夫於渭城。明年春,武安君病,見魏其、灌夫共殺之,呼服謝罪而死。

  論曰:三人皆有現報焉。竇嬰以椒房之親,僭位列侯,親替不衰,不能杜門謝士,以觀世變,悻悻然與貴戚侮,亦過矣。田恃權快憤,逞凶德而誰何,卒至夢囈呼服,以償以魄,何道之速也。若夫好勇不好學,履虎而噬人,灌夫豈可宗乎?

  九、單子知三郤之亡晉之興

  《國語》曰:柯陵之盟,單襄子見晉厲公視遠步高,晉郤錡見其語犯,郤錡見其語迂,郤至見其語伐,齊國佐見其語盡,魯成公見,言及晉難及郤犨之譖。單子曰:君何患焉。晉將有亂,其君與三郤當之乎?」魯侯曰:「寡人懼不免於晉。今君曰將有亂,敢問天道乎!抑人故也。」單子曰:「吾非瞽史,焉知天道?吾見晉君之容,聽三郤之語矣,殆必禍者也。夫君子目以定體,足以從之。是以觀其容而知其心,目以處義,足以步目。今晉侯視遠而足高,目不在體而足不步目,其心必異矣。目體不相從,其何能久?氏,晉之寵人也。三卿而五大夫,可以戒懼矣。高位實疾僨,厚味實臘毒。今伯之語犯叔迂季伐,犯則凌人,迂則誣人,伐則掩人,有是寵也而益之,以三怨其誰能忍之?雖齊國子,其將與焉。立於淫亂之國,好盡言以招人過,怨之本也。齊其有乎?」是年,晉殺三郤。明年,晉侯弒於翼東門,齊人亦殺國武子。初,晉伯宗、伯州犁、欒弗忌,皆賢大夫。三郤譖而殺之。州犁奔楚。韓獻子曰:「氏其不免乎!善人天地之紀也,而驟絕之,不亡何待?」故終不免。《國語》曰:晉孫談之子周適周事單襄公,立無跛,視無還,聽無聳,言無遠,晉國有憂,未嘗不戚,有慶未嘗不怡。襄公有疾,召其子頃公而告之曰:「必善晉周,將得晉國。其行也文,能文則得天地。天地所祚,小而後國。晉仍無道而鮮冑,其時失之矣。必早善晉子其當之也。」乃厲公被弒,迎而立之,生十四年矣。是為悼公,後霸晉。

  論曰:單子知其道乎?聽言而知亡,觀行以知興。子曰:「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。」單子之謂矣!

  一十、王季子知魯叔孫氏之亡

  《國語》曰:定公八年,使劉康公聘於魯,發幣於大夫。季文子、孟獻子皆儉,叔孫宣子、東門子家皆侈。歸,王問魯大夫孰賢,對曰:「季、孟其長處魯乎,叔孫、東門其亡乎?若家不亡,身必不免。」王曰:「何故?」對曰:「臣聞為臣必臣,為君必君。寬肅宣惠,君也;敬恪恭儉,臣也。寬所以保本也,肅新以濟時也,宣所以施教也,惠所以和民也。本而保則必固,時動而濟則無敗功,教施而宣則遍,惠以和民則阜。若本固而功成,施遍而民阜,乃可以長保民矣。其何事不徹?敬所以承命也,恪所以守業也,恭所以給事也,儉所以足用也。以敬承命則不違,以恪守業則不懈,以恭給事則寬於死,以儉足用則遠於憂。若承命不違,守業不懈,寬於死而遠於憂,則可以上下無隙矣。其何任之不堪?上作事而徹,下能堪其任,所以為令聞長世也。今夫二子所儉,儉其能足用矣。用足則族可以庇。二子者侈,國家弗堪,亡之道也。」王曰:「何?」對曰::「東門之位,不若叔孫而泰侈焉,不可以事二君。叔孫之位,不若季孟而益泰侈焉,不可以事三君。若早世猶可,若登年以載,其毒必亡。」十六年,宣公卒。赴者未及,東門氏來告亂。子家奔齊。簡王十六年,魯叔孫、宣伯亦奔齊。

  論曰:有味乎!登年以載其毒之語。君子當用三復矣!

  十一、王氏一門五侯

  漢成帝元年,以元舅王鳳為大司馬、大將軍,領尚書事。夏四月,黃霧四塞。諫議大夫楊興以為諫,不聽。又封王譚、王尚、王立、王根、王逢時,同日皆為列侯。由是權傾中外,爭以奢侈相尚。適嘗病欲避暑,從上借光明宮,穿城引水,注第中大陂以行舟。所作土山漸台,象白虎殿。時司隸尹光知其奢僭不軌,不敢舉奏。卒以新莽之禍而夷其族,塚墓掘發,揚屍於外。

  論曰:高位實疾僨,厚味實臘毒。壘棋則覆,浮器則溢,天之所以善概也。

  十二、何晏以妄誕致禍

  魏何晏附曹爽用事,自以為一時才杰,人莫能及。嘗為名士品曰:「惟深也,故能通天下之志,夏侯泰初是也。惟幾也,故能成天下之務,司馬子元是也。惟神也,故不疾而速,不行而至。吾聞其語,未見其人。」蓋以自況也。晏性自喜,粉白不去手,行步顧影,篤嗜老莊,與夏侯玄、荀燦、王弼之徒,競為清談,祖尚虛無,以六經為聖人之糟粕。天下士風,為之一變。平原管輅善易數,晏問之曰:「試作一卦,能至三公否?」輅曰:「君侯位尊勢重,懷德者鮮,殆非求福之道。」輅舅聞之,責其方太切。輅曰:「與死人言,何足畏耶?」魏嘉平元年,以曹爽之黨,為司馬懿所誅。

  論曰:魏承漢末,士習多相標榜,賢者猶籍道以取名,狂者遂粉飾而敗教。其後名盛質衰,流為異類,乃有華夷之變。故學術關乎風氣,作之俑者,天獨厚其罰歟?

  十三、曹爽驕癡

  魏明帝景和二年,以曹爽為大將軍,受遺詔輔政。時何晏、李勝等皆有才名而急富貴,爭於附爽。因大舉徵蜀,欲以兵威制天下。驕奢無度,飲食衣服,擬於乘輿。又私取才人以為伎樂,作窟室綺疏四週,與晏等縱酒作長夜飲。及出城為司馬懿所劫,猶曰:「司馬公忌我權耳,我猶不失富家翁。」遂收印綬,為懿所殺,與晏等夷三族。

  論曰:吾於紈絝子何誅?爽不亡而懿不晉矣。是亦天這報奸瞞也。

  十四、顏竣父知子禍

  宋光祿大夫顏延之,子竣,以佐命武帝有功,貴重一時,無出其右。延之性樸儉,布衣茆屋,蕭然如故。竣所資供,一無所受。嘗乘羸牛笨車,逢竣鹵簿,即屏在道側,語竣曰:「吾生平不喜見要人,今不幸見汝。」竣嘗起高宅,延之歎曰:「好為之,勿令後人笑汝拙也。」延之嘗早詣竣,見賓客在門,竣尚未起,延之怒曰:「汝出糞土之中,升雲露之上,遽驕傲若此,豈能久乎?」竣丁憂逾月,起為右將軍、丹陽尹。竣固辭不許。遣中書舍人抱竣登車,賜以布衣,絮以綸。遣主衣者,就衣竣體。仕至東陽州刺史。及王僧達得罪,疑竣所譖,宋主怒,收付延尉,折足賜死。徙妻、子於交州,沉之於江。

  論曰:高明之家,鬼瞰其室。竣無大惡,以驕寵殺身。嗚呼!雖父之賢,不能保有其子。驕之於人危矣哉!

  十五、王毛仲滿寵殺身

  唐玄宗開元十九年,王毛仲為閒廄使,馬孳息至四十三萬。上大悅,加毛仲為開府儀同三司。以嚴察乾力有寵,多官附之輻輳。毛仲嫁女,上問何須,毛仲頓首曰:「諸事皆備,獨少客耳。」意謂宰宋也。上曰:「朕為汝明日召宰相與諸達官詣之。」其寵如此。毛仲求兵部尚書,不得,意甚怏怏。生子三日,上命高力士賜之甚厚,且授兒五品官。毛仲抱兒示力士曰:「此豈不堪作三品耶?」力士歸奏之,上大怒,賜毛仲死。

  論曰:毛仲死乃殺一豚犬耳。牧豎小人,何知品器之重輕乎?玄宗屈宰相而封乳臭以寵之,加冠於足,不亡亦幾希!

  十六、謝靈運傲物自亡

  晉謝靈運為宋秘書監,恃才放逸,多所陵辱。好為山澤之游,窮幽極險,從者數百人,伐木開徑,百姓驚擾,以為山賊。為會稽太守孟所糾,游放自若。宋主使收之。靈運執使者,興兵逃逸。追討擒之降,徙廣州。後以賦詩得禍棄市。

  論曰:山水登臨,乃有道之高躅;詩酒放廢,亦幽人之騷懷。皆以不得其當而中倫慮焉。故陶潛不仕,非為沉湎;季鷹掛冠,非因蒓鱠,皆有薇蕨之隱情,托為肉之去志。若夫既食祿而不愧,即受法而從官,乃以鑿壞為高止,採藥為冥行,矯誣世俗,滅絕倫類,殫窮民力,卑污仕途,是周穆王之好游,秦始皇之封禪,皆可以高三代而迥千古矣。故曰:幽居而不淫,蓋君子之自得,非放意而肆志也。